2014-03-20 兩岸經貿如何影響民主?  (範例)

單位:清大社會所

姓名:陳明祺老師

影片連結: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KbOavrerNQ&t=53m37s

內文:

 

謝謝,天氣變冷了齁,請同學或者是在場的民眾要注意一下,用一點時間趕快把雨衣給穿上。

 

作為一個社會學者,我們往往有兩種身分,我們知道說其實台灣的社會學者很忙,很多時候時候除了在課堂講課之外,還要到街頭上面來實踐我們教給學生的東西啊。那麼,通常的時候到街頭上面,我是穿著T-shirt、穿著牛仔褲;到講堂上面的時候,從我教學第一天,就已經被我們的前輩告訴我們說:上課要穿正式一點。那麼來上課之前我在想說我應該要怎麼樣來穿,所以我混搭一下齁,下半身方便來起坐、上半身來尊重—我們還是上課的一個場合,所以我稍微穿正式一點點,也希望我們這樣子的一個行動能夠持續、能夠不受到壓迫體制、警察…等等的干擾,讓我不需要用到我們街頭的那個部分,能夠保持我襯衫的完整(因為下個禮拜還要教書嘛)。

 

那麼,各位同學,各位市民朋友,很感謝你們來參加這樣的一個活動,這樣的一個…不能說是活動,應該是個運動。在街頭上面實踐民主,它的意義是什麼?我對於這樣一個大家都稱頌的自由貿易,我們要站在什麼立場來檢討、反省跟思考呢?這是我今天要講的一個專題,在場有我的學生齁,其實我只是把下禮拜要講的東西用一個稍微精簡的版本到這個地方講。(要到上面去喔,好)

 

(那個,可不可以坐著、坐在邊邊?這樣我比較習慣,跟大家比較接近一點…阿,這個是濕的,抱歉我還是站著好了,好濕)

 

好,那麼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道路,其實我們這一輩的學者都有一個特色,就是說—我們都是在運動中成長。事實上我個人也是在運動中,慢慢地能夠體會到,我需要更多的學術的訓練,但只是沒有想到從我們大學校園這個時候積極的參與,到了今天我們還要在這個地方來守護民主阿!

 

我1988年離開校園畢業,那個時候在學校裡面,我常常和我的同學開玩笑說:其實我花在街上的時間,比我花在教室的時間還要多。我這一個漫長的路,為什麼是這個樣子走的喔,我們過去這四分之一個世紀,其實也是一個台灣跟中國經貿往來更加密切的時候。那麼我在清華大學、我教書,我教的課程之一是有關於經濟與社會的一個關係,我想用這樣的一個觀點,跟大家分享一下、討論一下,這樣的一個經貿往來的過程,對於台灣社會這樣子好不容易我們歷經了半個世紀之久的一個威權政體(沒關係沒關係,好謝謝)。歷經了半個世紀的威權統治,好不容易才民主化,為什麼我們還要在街上面來爭取民主?又過了二十五年、又過了四分之一個世紀,為什麼是這個樣子?

我過去這四分之一個世紀裏面,兩岸的經貿往來給台灣社會帶來什麼樣的一個衝擊?在這樣的一個脈絡之下,我們要來看,為什麼在街頭上面,大家還是要走到街頭上面來實踐民主呢?那麼,我是一個交社會學的喔,基本上面我常會要我的學生思考一個問題—當人家來說效率的時候,你就要來想、你就要來問:是誰的效率?當人家在說這樣子或那樣子的一個貿易的措施,經濟的、市場的一種方式,會帶來更高的生產力的提高的時候,你要問的是說:是誰提高了、是提高了誰的生產力?是讓誰獲利?這一種分配性的一個效果,是我們討論與研究的、在經濟社會學裡面很重要的一個核心。

 

那麼你們都知道,這過去的四分之一個世紀的、兩岸的、台灣跟中國的經貿往來,同時也是一個創造贏家跟Loser的過程。如果我們拿西方的學界的說法,就是說那個1%和99%對抗的過程,是不是?我們都是在這個下面利益受到傷害、生計受到影響、各種我們所珍視的社會價值受到挑戰的一個過程。那麼其中很重要的一個核心,就在於這個過程裡面,有的人得利了,而也有的人在這裡面它的利益受到傷害了。

 

那麼得利的是誰呢?得利的往往是那些本來就存在在這個社會裡面的既得利益者,他最能夠在這個過程裡面,很快地創造出來的、各樣的一個機會,來創造它的財富、來加大他跟我們—這99%人之間的一個差距。在這樣的一個過程裡面,他當然不能夠讓那99%的人,能夠用民主的社會裡面的原則、能夠來保護他的利益、能夠透過政治的一個過程,主要是透過議會而來的政治,來表達他的利益。

所以我們看到、我們知道,我們在說這整個的政治被財團給把持、被財團給挾持了,就是這樣的一個原因。因為在那樣的一個過程裡面,創造出了少數的贏家跟多數的輸家,而這樣的一個過程很重要的是說,如果要能夠繼續下去,要靠的是把那99%的人排除到整個的過程裡面,民主的、政治的過程裡面,才有辦法來繼續進行下去。那麼這也是去年參加了一連串的活動,同學可能跟我一樣也在去年參加了無數次的街頭運動,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那些少數的既得利益、少數的財團,他們搶奪了人民的土地,他們把工廠給關掉、積欠工資,他們跑掉了,他們跑到了別的地方創造他們的財富。各位,這就是一個所謂的自由的市場,這就是所謂的自由貿易,這是少數人、是1%人的自由,99%人的不自由,是99%的人沒辦法享受民主。這一個過程就一定是一個不民主的過程、一定是不能夠讓那99%的人能夠發聲、能夠宣稱他自己的利益。

 

我常常在說,整個這樣的一個台灣跟中國的一個貿易、經貿往來的過程,是一個毀家、毀國的一個過程、是讓人民失去生計、讓人民生活(??,1:02:49)、讓他的家庭無所依靠的一個過程。所以,我開玩笑地說,那些宣稱要保護家庭、愛護家庭的那些人,今天更應該來到這個地方,跟我們坐在一起,是不是?因為這整個經濟的過程,是讓人民失去生活、失去工作的機會;是讓他的薪水降低、讓她沒辦法養家餬口,這才是破壞家庭最重要的一個力量阿。我們管誰跟誰要相愛?只要他們相愛、它們要組成家庭,我們就應該祝福他們阿,是不是這樣子?要不為什麼這些堅持家庭價值的人他今天不能夠動員,不能夠讓神來感召他們坐在這個地方,讓我們一起用這樣的一個方式來保衛家庭、來保衛我們的價值呢?

 

那麼在這樣的一個過程裡面,我們存在一個觀念—社會學裡面存在一個概念說,這樣的一個過程,某種程度上會引發一個所謂的「社會自我保護」的機制,我們認為社會是一個有機的、一個連結在一起的一個實體,是一個我們的價值、我們的生活的重要的一個寄託。那麼受到這麼樣的一個衝擊,很自然地,社會會有一個自我保護、不要受到這樣的一個傷害的機制。我們在讀書的時候、我們在閱讀文獻的時候,我們覺得這是一個很抽象的一個觀念。但在這個地方,看到這麼多的人來參與,從早到晚上這樣的一個堅持,我體會到了這是一個真正的社會自我保護機制的實現,在街頭上面讓我看到、讓我找到一個真正的社會自我保護的機制。

 

那麼,兩個國家在經貿過程的過程裡面,它摧毀了民主。但是因為我們對於社會的價值、對於有機的社會的一個連結的堅持,一定程度上面,讓我們從在議會裡面失去了,到街頭上面、從街頭的民主的實踐上面去把它找回來,所以這樣的一個過程,是反民主的一個過程。但是要對抗一個能夠會讓我們失去工作、會讓我們毀壞家庭的一個過程,他又非得靠著一種民主的方式來實現。

 

但是我們不是有議會的民主嗎,我們為什麼還需要一個街頭上面的民主呢?那是因為在這樣一個政治經濟的過程裡面,少數的那些得利者、那些1%的人、那些能夠名列富比世全球五百大富翁排行榜的那些人,挾持了這個議會。那麼他們也知道,這樣子的一個、各種各樣的一個貿易協議的簽訂,他一定就是讓少數人得利、讓多數人迫害的一個過程。所以他必須要挾持、他必須要把持、必須要掌握那樣子的一個立法機關,必須要掌握那樣子的一個行政機關,甚至他們還需要把他們的手伸到司法機關裡面。

 

我們空有民主的外殼,但是沒有民主的內容。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之下,我們要保護自己,這個社會要啟動一個所謂的社會自我保護的一個機制。那麼我們所能夠依靠的只有走上街頭,在街頭裡面去實現你的眾多的老師交給你、讓你從小到大灌輸給你的那個民主的價值、民主的實踐,在這個地方實踐出來,才有辦法去改變、去翻轉這樣的一個議會政治、議會民主被少數人把持、少數人挾持的一個狀況。所以各位同學,即使你是一個贊成、擁護自由貿易的人,你也必須要走到街頭上面來,因為社會有一個存在的力量,他會自我平衡過來、他會保護自己、他會啟動這樣的一個自我保護的機制。你只有尊重民主的機制,讓那些受害者可以得到合理的補償—不管是用社會福利的方式、不管是用工資提升的一種方式…等等的這樣的一個方式,才能夠讓你所謂的自由貿易能夠繼續走下去。

 

我對於像我這樣子的一個從來沒有一天相信過自由貿易,或者是其實對我來說,所謂的自由貿易是一個歷史上少有的、好的一個廣告的案子,就是把一個根本不民主、根本不自由的經濟過程—是讓1%的人得利的過程,讓99%的人受害的過程,包裝成是一個自由的經濟過程,用這樣的東西來賣給你。事實上,這個過程裡面是1%的人得到了自由,99%的人失去了自由;是1%的人他的政治、他的民主,是99%的人的不民主,99%的人是被威權來壓迫。所以對於我這樣一個從來沒有相信過所謂自由貿易的人,要街頭的民主才是一個真正的、一個更重要的民主。

 

(好,沒問題。那個老師的同學,他有一個事情要找你們…謝謝,你們也辛苦了!)

(主持人:各位,把你們手邊的東西帶走,還有垃圾。街頭運動有一個很重要的就是垃圾不落地,所以你們要把你們手邊的垃圾、還有你們看得到的垃圾一起都帶走。那個是我的資料所以你們要一併帶走喔。)

 

(很好,這個真的是在街頭上面實踐課程的一個東西)我們接下來再講,所以我們對於民主的一個想像必須要擴大,我們不能夠認為有選舉、有議會、就有民主。有一個西方的思想家曾經說過:人民只有在投票的那剎那才是主人,在其他沒有投票的時候都變成了奴隸。那麼今天的街頭民主的實踐,其實就是一個民主的過程、就是把這個政治的過程拿回到我們手上來,讓我們能夠決定、讓我們能夠發聲,不需要那個少數的官員—事實上我今天看才知道說,原來整個服貿開放或是不開放,是由十八個—包含約聘部的人員所做出來的一個決定,連專家、政治都提不上,是他們很草率的、很隨意的、很籠統的、很模糊的就做成了這樣的一個決定,但是受害,實際上面會受害的人是我們,尤其是年輕的人、尤其是馬上要盡到職場找工作的年輕人。在這個情況之下,我們必須要擴大我們對於整個民主的想像,我們必須要把我們民主的一個想像要超越議會、要超越選舉,讓我們真正的能夠在街頭上面,透過這樣一個實質的參與、透過這樣一個有效的參與,把我們的聲音、把我們要什麼、把我們不要什麼,很清楚的能夠表達出來,讓他能夠真正的進到我們的政治過程裡面;讓我們壓著他們,把我們的真正的民主的機關可以拿回到我們的手裡面,讓我們來決定我們要不要所謂的自由貿易,讓我們來決定是不是要有這樣的一個服貿,以及要多少的一個狀況。

 

那麼,跟中國的經貿往來,還有另外一層—除了非常普遍地、兩個國家經濟貿易的往來造成的一個反民主的後果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任何一個學民族理論的人都知道,沒有主權、沒有確定的疆界,民主是非常難實現的。我們知道中國不是一個很普通的國家,他是跟我們有敵對關係的一個國家,他是想要否定我們主權的一個國家,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之下,你跟他更深一層的往來事實上是一個自我否定的過程,是把我自己作為一個有主權的社會、能夠自我決定的一個社會給否決掉、交到別人的手裡面。所以在這樣子的一個東西—台灣跟中國的經濟貿易的往來不是一個一般的過程,千萬不要讓那個所謂的自由貿易、那樣一個美麗的自由的包裝給欺騙了。在這個裡面,透過自由的貿易、透過自由的服貿,我們是會沒有自由、也不會有任何一服就會得到愉快的感覺的東西。

所以在這個地方,我們更認為這樣的街頭實踐是很重要的、這樣一個街頭的民主是很重要的,他不僅僅是抵抗那樣一種很惡質的經貿對於人的衝擊,他同時也是對於我們主權、對於台灣的民主的、透過民主官司的一個主權,能夠更深化、能夠更好的一個過程。所以,這也是這樣的一個原因,我們大家能夠坐在這個地方、需要坐在這個地方,把那樣的一個東西能夠掌握在我們的手裡面,各位年輕的、或者年長的朋友都是一樣,在這個裡面我們要做國家的主人,這就是民主的一個真義—真正的意義是在這個地方、他的價值在這個地方。所以在這個裡面,我們一方面作為一個在學院裡面教書的人,我們要感謝大家的辛苦在這個地方;但是我們要感慨這樣的一個辛苦、一個國家,這樣的一個政府沒有辦法,它逼使我們人民要大量的走上街頭。我們要的是本來就屬於我們的,但是是他們的一個不民主的方式,從我們手中給拿走的。所以這是一個民主的實踐,這也是一個真正的、能夠讓自由回到經濟裡面的一個方式。

 

(就像我說的,我的學生坐在下面都知道,我有一個習慣是講課過時,我想我還是在這個地方就停止講課,也希望這樣的一個東西能夠跟大家、能夠有一個繼續討論的素材,謝謝大家!)